70. 人格

“你那個小部落沒什麽事，你盡可放心，過些日子就會有人來看你。老師我不是不通情理，而是我的時間不多了。”

風昊一楞，沒明白老師的意思。弦元笑了笑，“萬事萬物皆有始終，你以為神就不死嗎？你是我最後一個弟子，有幾分天賦，我希望將畢生所學傳授與你。可惜，你來得太晚，來不及了，學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。我這屋子裏有個秘藏室，以後你可以隨意瀏覽，我不能親自教你，實在不通的地方可以問我。

“當初與你父親多有齟齬，可是最後又總能相互諒解。我觀測星相，以天地入卦妄想預知未來，而他放縱私情，放任人格……”

風昊聽著弦元的話，像耳邊滾過雷聲。“人格？”

“每一個有靈智的生命都有‘人格’和‘神格’，天神‘神格’多於‘人格’，地祇‘人格’多於‘神格’，只有主宰神昊天太一可以達到平衡。這兩種本質的極致都意味著死亡，一種是靈魂的死亡，一種是□□的死亡。可是又與正常的死亡有所不同，靈魂死亡的就是人偶，□□死亡的就是神的物化，比如天上的月亮，還有地界一些山巒河瀆。

這麽說妹妹造的那些“人”也是有“神格”和“人格”的？風昊暗暗想著。

“星相和四卦創制很久了，是我的弟子必學的神術，但是它很原始，過於簡單，我一直沒有時間完善它們，以後，也許要看你了，我在你身上看了到希望，希望你能繼續下去。”

風昊鄭重是點頭，重新跪在弦元面前磕了頭。弦元點點頭，又揮揮手，

“你去吧，我累了。”

風昊退至門口，忽然想起什麽，轉身猶豫了一下問道：“老師，蘇爵師兄……”

“你告訴他，可以回家探望父母。”

71. 來客

蘇爵走後五六天，無羈來到瑯寰，風昊十分興奮，問部落情況如何。無羈斟酌著避重就輕把風昊走後部落遷徒的事大概說了，只有絡絡和阿離的事沒法隱瞞。風昊聞言心情沈重，不禁心生愧疚，最危險艱難的時候自己卻不在，部落裏弱的弱小的小，無羈雖然沒說，想來女媧一定也受傷了。

無羈見風昊垂頭不語忙寬慰風昊，好在危急時刻有未知神明出現，救了大家。

“未知神明？”。風昊知道，那一定是已經虛弱成黑色霧氣的雷神蒼倏，也就是父親，他說過只能夜晚出現，想來也受傷了。

無羈見風昊悶聲不語，輕咳了一聲，換了一種輕快的語氣講了大羅部落的事，自然將女媧一個人鬥魔獸的情節一語代過。好在風昊的註意已經被部落經歷的危險吸引，沒有太敏感。無羈呵呵一笑：

“現在諸事已了，大家記掛著你，特意派我來看看。在這裏還好嗎？那位天師對你如何？”

風昊點點頭：“很好”。發現無羈的面容居然有了一絲滄桑：“我一切都好。無羈叔叔，辛苦你了。我在這裏還要呆一些日子，不過，也不會太久。對了，你剛說女媧與魔獸打鬥？”

“啊？忘了告訴你，你妹妹女媧恢覆神身了，一個星神為她解了封印。”

“星神？”

“說來也是奇遇。”無羈將經過大概講了一遍，這是無羈這次帶來的最好消息，風昊很是欣喜，妹妹有了神身就有了自保能力，自己也可以放心了。又想起青簡，自從來這裏，自己對這位老師一直有些畏懼，幾次欲問又覺不妥，只好暫時不提。

又說了些瑣碎的事，見風昊這裏沒有其他事，無羈便要回去，

“我來之前，又發現一只青鳥，雖然不能確定是臨雲部落的，可是還是提防點的好。”

風昊皺了皺眉，這社谷怎麽沒完沒了的，就因為女媧造了人偶？因為風衍和女華？

72. 窘迫

鴻羲部落的晚餐並不豐盛，好在量還算足。外面天氣冷，晚餐從院子移到最寬敞的一間房舍內，又生了一爐火，大家團團圍坐，是一天當中最熱鬧溫馨的時刻。

“社谷真是陰魂不散，我就是不明白，都已經結怨到這種地步了，難道還想首領給他們造人偶？或者是為了給他的坐騎報仇？他可欠我們兩條命呢。”青簡咬著手中的烤餅用自言自語的口氣向眾人道。

眾人頓時安靜，寒武氣憤得哼了一聲：“我們跑了這麽遠，還搭上阿離絡絡兩條性命，還是擺脫不掉社谷。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。”

“除非有仇怨，否則也就是人偶的事了。他是想自己的部落壯大，聲勢顯赫。華胥部落是天下十大部落之一，在這樣的部落眼皮底下，自然不會舒服。如果首領同意給他們造出幾千個人族來，那他們部落的可就不一樣了。而且這辦法又快又簡單，還不用自己費事。所以他始終不死心。

“幾千個！種稷子嗎？撒下種子就能長出一片！首領，我不明白為什麽你不肯多造些人呢？你看咱們鴻羲部落，大大小小的才十幾個人，除了大羅部落不敢欺負我們，哪個神族部落會把我們放在眼裏。社谷敢幾次逼迫你，我們跑到這裏他還是不肯罷休。”

風衍難得正經說這麽多話，女媧聽了沈默不語，女華青簡等看看風衍又看看女媧，表示風衍說得有道理，靈瑣嬴嬋等埋頭吃東西。

女媧臉上發紅，壓下心裏的窘迫，“我當然也希望我們部落壯大，別人不敢欺負，可是……可是我覺得生命要麽由天地自然而生，要麽由父母而生，不應該像做泥罐子那樣，那樣沒有尊重，對生命沒有敬畏。”

“我和女華就是阿母像做泥罐子那樣捏出來的，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尊重，我沒有神的能力，可也不覺得我就比神低賤。”

風衍的話再次讓女媧吃驚，想想又頗感欣慰，風衍真成熟起來了，有了自己的想法，女媧溫和地笑了，

“可是還有一個問題，我造出人來，怎麽養活啊？阿禾他們四個那時候沒有東西吃，多虧無羈叔叔捉了兩只有奶水的盤羊。”

風衍張了張嘴，頓時洩了氣。女華看了風衍一眼，拿著小心說：

“要不，再少造幾個，無羈佐領再捉兩只羊……”女華的聲音越說越小，將一匙糙米湯塞進阿禾嘴裏。阿禾噙了米湯，眼睛卻望著女媧。女媧不禁想，真是一物降一物，女華平時不善言語，是部落裏存在感最低的人，可是孩子們在她面前卻安靜得很，上回自己替她看了幾天孩子，簡直是災難。

“阿華說得倒是可行，明年春天，盤羊生崽的時候我就捉幾只。”半天沒說話的無羈笑著看向女媧，半勸半征求意見。女媧見無羈說話了，不便反駁，又想想也有道理，便點了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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